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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醒来时已是十二点。
下楼,一位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端出一盘糖醋排骨,这位应该就是方婶了。
方婶对我笑道:“钟**,醒了,快来吃饭。”
“我正打算弄完去叫你呢。”
我眉眼一笑,“方婶,你好。”
“辛苦你了。”
方婶又端出一碗玉米排骨汤,“这是我该做的。”
“方婶,坐下一起吃吧。”我拉开凳子,对方婶说道。
“哎,好好好。”方婶有点坐立难安,只夹眼前的菜吃。
我打开话题,问她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做饭。
“钟**,有时候来,有时候不来。”
“听温少爷安排。”
又聊起一些家常事,知道了方婶一家都在为温家做事,老公是司机,儿子是温旬的保镖。
吃饭完后,我淡淡一问,“方婶,我可以去三楼吗?”
方婶洗碗的手一愣,“钟**,没有温少爷的允许,三楼以上都不能上去的。”
我喔了一声,“没事儿,方婶,只是好奇上面有没有电影房,想看电影了。”
“没有的话,我玩手机吧。”
就这样,方婶照顾了我五天,温旬没出现在别墅里,偶尔发发消息问我后背怎么样,有没有好一点。
直到周日晚上,闻到一股血腥味,我伸手想要开灯,黑夜中。
温旬握住了我的手,阻止了,“钟意,是我。”
原来是温旬回来了。
“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儿?”我疑惑道。
温旬语气冷淡,“有人挑事儿,不小心弄到了别人的血。”
我拧眉,“你有受伤吗?”
半响,温旬开口,“没有。”陷入了沉默。
温旬起身离开。
我知道血恐怕不简单,一联想到小雨,或许是女人的血,还有多少女性死在温旬手里。
窗外下起了大雨,噼里啪啦地撞击到玻璃上,缠绵的夜雨让我想起了小雨出生的时候,也是这样寂静冷清。
我三岁时,被拐去了西南偏远的地方,小雨淋淋,山路泥泞。人贩子屡次碰壁,没有一家人想要女孩。
最后五百块钱把我卖给了一家人,周家给我取名叫周五。在我卖到周家的十年里,一直任周家夫妻打骂,发泄。
我没有念过书,周母说女孩子念什么书,早晚都是要嫁人的。等十八岁就可以嫁人了,彩礼钱留给弟弟用。
周家父母在我之前,一直都没有孩子。直到第三年,周母怀孕了,周家父母高兴地跪拜叩谢土地公。
怀胎十月,下雨天那天生下来了一个女婴。周父朝地上吐了一坨口水,骂道晦气。转手扔给我,五岁的我就开始带着周雨这个女婴。
或许是他们整日在饭桌上供奉送子观音,再过了一年,周家父母终于生了一个儿子,取名叫周赐。
出生那天,周家父母喜极即泣,两人脸上洋溢着笑容,嘴里呢喃,谢谢送子观音菩萨,谢谢菩萨。
周家父母对周赐十分溺爱,寄予厚望,按他们常说的话,就是周家的继承人,周家终于有后了,有根了。重儿轻女在农村十分常见。
周家父母没有正经的工作,几块农地,每日去镇上卖菜。
周父爱好打牌,每逢赢钱,周母就会夸好厉害,又赚了几天菜钱。输钱就会大骂,我们卖菜能赚几个钱啊,就被你嚯嚯完了,你这该死的老东西。
看见一旁的我,扯着我的头,撒气骂道:“买来的,还不快给你弟弟妹妹做饭吃。”
我看着两三岁的弟弟妹妹,沉默地走向厨房,等全家人吃完,我就着残羹冷炙填饱肚子。
日复一日,弟弟妹妹长大了一些,妹妹周雨总会藏吃的给我吃,有时是半个馒头,有时是一块红烧肉。
弟弟周赐却总是不懂事,有时发现了小雨藏东西给我吃,就会去找周父周母打小报告。
迎接我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。
“吃什么吃!当初买你的时候可花了五百块钱,还不赶紧去给**活。”
小雨冲在我面前挡着,哭成小花猫,“妈妈,她是姐姐!不能打她!”
“姐什么姐!她不是你姐,买来的!”
小雨气得瞪了一下周母,“那也是姐姐!”
周母又开始骂小雨:“小白眼狼,你还敢瞪我,看我不教训教训你!”
我推开小雨,任由周母打骂。周赐在一旁笑嘻嘻,拍手鼓掌。小雨瘪着嘴,泪眼盈盈。
到了晚上,小雨会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,心疼地看着我红肿的身体,朝我的伤口吹气,“姐姐,听说这样吹吹,就不疼了。”
“姐姐,下次也不许你挡在我面前了,我可以!”
“我才不怕妈妈!”
我噙着眼泪笑,“小雨对我最好啦!”仿佛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。
当小雨第一次叫我姐姐的时候,真的很奇妙。我们并无血缘关系,但我的心底深处被深深地触动。
小雨皮肤很柔软,我知道周母在怀她的时候吃了很多水果,本满怀希望是儿子,可惜......
我摸了摸她的头,看向拥挤逼仄的房间,翻身木质床会发出嘎嘎的声响,而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
小雨喜欢吃橘子,她说橘子酸酸甜甜的真好吃。她会把白茎撕得干干净净,然后她一半我一半。
我们姐妹俩坐在田坎边,看着远处的夕阳。小雨问我:“姐姐,你的家人不来找你吗?”
“不知道,或许是不想要我吧。”
小雨一把抱住我,“他们不要你,我要你!”
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。
那时我已接受了一辈子在安宁镇生活的准备,至于亲生父母我从来没有抱有期望。
后来或许是小雨提起,我真的被钟家的人找到了。
钟家的做饭阿姨退休了回到安宁镇,在镇上买菜,看见了我手腕上的一颗红痣。瞬间流下泪来,嘴哆嗦着,“**,**,我找到你了!都怪我把你弄丢了。”
“哎呀,怎么这么瘦啊!我要赶紧回去告诉先生夫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