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钰睁开眼的时候，天已经大亮了，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，刺的她眼睛有些疼。

墨羽已经离开了，房间一如既往地清冷。

她挣扎着坐起身，面若缟素，浑身一阵剧痛。

没有预兆地，她突然吐出一口鲜血，昭示着她所剩无多的期限。

清钰眼睛干涩的疼，却流不出眼泪。

冷风从窗户吹进来，清钰回过神来，微微蹙眉。

房间太过安静了，平时玉儿早就醒了……她急忙下床，摇篮里果然不见了孩子的身影。

她一瞬间想到了墨羽，除了他还能有谁会将玉儿带走。

清钰忙裹好衣衫，匆匆去找墨羽。

踏出院子的，脖子上落下一片冰凉，她下意识地抬头，天上的雪花飘扬而下。

银白的雪花缓缓飘落，落在她裙角发梢，像极了那年新婚夜的初雪。

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雪，清钰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日满天红绸交映着一片白雪，雪花将她和墨羽的头染白。

墨羽说，初雪天许的愿，一定会实现。

她就大喊着对着天空许愿说要与墨羽一生一世都在一起。

墨羽也大笑，说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。

果然，愿望讲出来就真的不灵了。

走进墨羽住的苍梧院，清钰远远便看见墨羽坐在院中的凉亭里，手里拿着令她眼熟的带血小衣！

她一眼便认出来，那正是玉儿身上的那件。

墨羽也看到了她，眼神冰凉，看不到丝毫温度。

而那方瑶就站在墨羽身旁，眼中带着一股得逞般的恶意。

清钰心头一慌，忙上前去：“墨羽，我的孩子呢？”

墨羽冷冷一笑：“丢了。”

脑中顿时一片天旋地转，清钰浑身发软差点站不稳脚，连连后退两步。

她绝望崩溃到了极致：“我说了，孩子是你的！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信我！”

可墨羽完全不为所动，淡漠地看着她：“信你？我一开始便不该信你！”

清钰愣愣的看着他，便听他道：“十年前，我们刚认识的时候，你就给我下了蛊，是不是？”

清钰眼眶酸得发疼，心却已经被刺得麻木，感受不到疼。

十年前，墨羽身受重伤，她为了救他，不得不给他用了自己的心头蛊——凤凰蛊。

凤凰蛊是历代苗疆圣女用心头血养大的，有起死回生之效，但十年只能用一次。

因为私自给外人用了凤凰蛊，她被族内长老罚到寒潭禁闭了七天七夜。

这就是她唯一一次对他用蛊。

墨羽见她不说话，便知道她是真的给他下过蛊。

他心里闷着一股气，又气又急。

原来，从一开始便是她计划好的，用蛊虫来控制他，将他耍得团团转！

一旁的方瑶见状，故作难受叹道：“侯爷，没想到姐姐如此歹毒，当初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侯府世子，所以下情蛊让您以为自己爱上了她……”

清钰一激灵，突然明白了：“你以为当时爱上我是因为情蛊？”

墨羽看着她，没有说话。

清钰懂了。

原来十年夫妻到头来，真就变成了笑话。

方瑶拉着墨羽的衣袖又假装为难道：“侯爷，解这个蛊需要姐姐的心头血，别人下手没个轻重，不如让姐姐自己来吧……”

墨羽微皱了眉，将一把匕首放到面前的石桌上：“你把蛊解了，我就不追究你的错，你依旧还是侯府夫人。”

方瑶一听，脸色一变，但随即又恢复如常。

死了的侯府夫人算什么侯府夫人呢……

一片片雪花落在清钰发间，恍然看去，好似一瞬白了头。

她忽然倦了。

她一直在奢望墨羽会信她一回。

可是他没有，明明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，他打了那么多胜仗，却偏偏看不透方瑶一个妇人的把戏。

清钰忽然笑了，笑着，便有眼泪掉了下来。

他怎么会不懂，他只是厌倦了自己，只是不爱自己了而已。

她满眼泪光地笑着看墨羽，像最开始认识一样唤他：“阿羽。”

听到这个称呼，墨羽身体一僵，忽然心乱如麻。

清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，一丝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溢出。

墨羽心中大惊，不由上前两步，可想起体内的情蛊，他又收紧了五指，生生顿在原地。

只是情蛊作祟罢了，说不定只是一个苦肉计。

可越是这般想着，怎么心里却越发焦躁难忍。

他正纠结，却听她说：“十年夫妻，今日，我们便到这为止了吧。”

墨羽一懵，直接愣在原地。

便是到现在这个地步，他也从没想过，清钰竟会说出这种话。

十年夫妻，到此为止。

无意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，墨羽心里猝然一痛。

清钰慢慢拿起桌上匕首，眼里映着透不进光的死寂：“我只求你一件事，我死以后，放了我哥哥。”

言罢，她拨出匕首，狠狠朝着自己的心口划了下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