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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千里来京都,我当然得尽力帮你。」我在药铺中兴致勃勃地定下了所有的当归人参,灵芝雪莲,冬虫夏草,鹿茸燕窝,悄悄写下公主府地址,命铺中管事自行送去。
「姑娘买这些做什么?」他踏出药铺,寻着我的方向问。
「我给自己补身体,最近觉得体虚无力。」我随口敷衍道,想着解毒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,不知公主府里的东西齐不齐全。
「那些药药性凶猛,姑娘若意在滋补,以食治之最为温平,我有几张食疗的方子,待会写给姑娘。」他随着我的脚步,声音在我耳畔柔如鹅羽。
「月臣连药理都懂得?」调香制茶,抚琴听曲,赏月观花,品茗饮酒,他事事都精通,样样得我心,可我现下却突然生出一丝黯然来,始终徘徊心间的忧虑又扑面而来。
「皮毛而已,患了眼疾之后才了解些许。」他容色不变,见我停下,也随我一同站在了闹市里,「在下反而羡慕姑娘。」
「羡慕我?」我昂首看着月臣褐色的眸子,他眼睛长得漂亮,只是少了神采,拖累着容貌都减了三分俊逸,若能医好,不知要成为多少深闺女子的梦里人。
我心里起了些些酸意。
「我与姑娘不过相交数月,姑娘却能不问来处,不问缘由,亦没有因为目盲看低在下,待在下如经年老友,还助在下医治眼疾,如此豁然心性,在下不及。」他低头说得情深意切,我却烦躁地把他的衣袖搓得皱成一团。
什么豁然心性,我那是……喜欢你!怀揣的全是私心!
我心里纠结着一种被误解了却不能承认的复杂情感,看着月臣坦然诚挚的脸,脸上一片火辣,「我,我还有事,告辞!」
我嚣张跋扈了十数年,平生第一次这般被人称赞,又第一次这般落荒而逃。
我把自己关在了公主府,哪怕钱弈腿伤好了又来闹了一场,我都没迈出公主府半步。
直到医馆里来人说月臣一直没去诊治,我才重新走进那个我们时常相约的茶楼里。
「公子您可来了。」店小二见我,笑得殷勤,熟门熟路地将我引上二楼包间,「另一位公子日日在这儿等您呢。」
我看着斜光下那个清冷的身影,阳光打在他侧脸上,孤洁得不像世俗里的人。
「花奴?」他听见我走近的声音,望向了我的方向。
「你日日在此等我?」我坐在了他对面,他一身暗纹锦袍,腰系白玉带,乌发束冠,端得气质翩翩。
「我不知花奴家在何处,」他语气轻松,好似那些时日不值一提,「你上次走得突然,未拿食疗的方子,我有些担心。」
「你不用担心我,」我看着杯中茶叶浮浮沉沉,眼睛忍不住泛红,「这京都之内,没几个人会劳心劳力地去担心我。」
「这京都之内,也没几个人值得在去担心。」他伸手探过我的茶杯,「茶凉了,我让小二续上。」
「月臣,人人都厌我恨我,你知道为什么吗?」我扯住了他意欲唤小二的衣袖。
「旁人所想,和在下无干。」他语气淡然,面色无异。
「因为我是容成皎,」我手轻颤,唇舌之间却清晰地吐出,「是心肠狠辣的挽月公主。」
他怔然抬首,握着我茶杯的手显而易见地微微一抖。
我苦笑,果然,果然如此。
「我才不是性子豁然,只是你的长相、言谈、性格,上上下下皆称我心意,我才对你好,你明白吗?」我早知如此,也不觉失望,只是心里有点难受。
「公主的意思,是心悦在下?」他依旧保持着拿杯的姿势,话语里听不出情绪。
「是啊,怎么样,没把你直接掳进公主府,本公主算是尚有良知了。」我拿出了十数年来驾轻就熟的骄矜戏谑的语气,起身俯视着他,「你要感激本公主向来不吃强扭的瓜。」
「本公主走了,不必送。」
「陆之楼。」
「什么?」我回身看着他,却见他突然起身,面色依旧如往日从容平淡。
「在下陆之楼,」他把手伸向我,「今日,还要劳烦公主为之楼引路,之前去医馆取的药早已用尽,还未曾请大夫复诊。」
我看着他,片刻怔忪后,咬着下唇忍住笑,一把握住他的手,「想来你只去过一次医馆不认得路,本公主便领你去吧。」
「公主,如往常一般拽住在下衣袖即可。」他脸红了红,低声道。
「我扮作男子模样,你何必介怀。」我紧握着他的手,他一个端方温雅的公子,指间却有一层薄茧,想来是读书刻苦,长时握笔而成。直至一路上异样的眼光刺得脸厚如我都有些受不住,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的手。
「他们为何这般看我们?」
「许是觉得我们,是断袖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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