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小子是真问对人了。”杨国忠一脸感慨,眸中满是成就感。
“不瞒你小子,我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从李林甫的一名爪牙,成长为正三品御史中丞,且深得陛下宠信,除了贵妃娘娘照拂之外,主要还是我一直在琢磨圣人的喜好和心思。”
“世人光知道安禄山每半年都要给宫中送一百大车各类珍宝,却不知道我杨国忠投圣人所好,也做了不少事情。”
说到这里,杨国忠挥手让两名侍妾和裴徽身边的美婢等人都退下,只剩下舅舅和外甥二人,然后才低声说道:“圣人如今最怕的是有人行谋逆之事。”
“毕竟大唐立国以来,通过兵变上位的皇帝实在是太多,甚至圣人自己也是发动兵变才当上皇帝的。”
“而宰相李林甫这些年便抓住圣人的心思,构陷不少政敌有谋逆之心。”
“不管证据确凿与否,只要有这可能,每次圣人都会下令抄家***,很多人都是被冤死的。”
“李林甫甚至以此多次构陷太子李亨,如今李亨这个太子连东宫都没有,还被圈养在十王院内,日子过得连长安万年县的县令都不如。”
“而圣人如今最为沉迷和在乎之事,乃是养生增寿。”
“这些年天下名医和有名的道士、和尚,不知多少被请入宫中,张果老、李暇周之流在圣人心中甚至重于我等重臣。”
“要说如宫廷宴乐使这等宫中近臣最为忌讳之事……”说到这里,杨国忠顿了一下,然后继续说道:“对你等来说,圣人最为忌讳之事当然是担心有人**后宫。”
“圣人对贵妃娘娘极尽宠爱,不许任何人有丝毫***。”
“去年有一名新进宫的小***,首次见到你小姨,被你小姨绝世容貌所惊,盯着你小姨愣神了半响。”
“结果,当场惹恼圣人,下令杖毙了小***不说,还连带着将小***的家人也发配充军。”
裴徽听到这里,禁不住心中一寒,庆幸自己之前在宫中打麻将的时候,以极大的意志力管住了眼睛,没敢在杨贵妃身上停留超过两秒。
“舅舅一番言语,胜过小甥数十年为官经验,小甥谨记在心。”
裴徽起身深深一礼,真心对杨国忠表示感谢。
杨国忠一脸豪迈的摆手道:“都是自家人,以后同朝为官,只要你小子不要惹恼圣人,有足够的上进心,当舅舅的自会不遗余力的照拂提携你,不会让你升官比任何人慢了。”
“好一个上进心……不愧是名传千古的奸相啊!”裴徽忍不住心中感慨了一句,嘴里面却说道:“多谢舅舅,小甥必不会让舅舅失望。”
说完,他犹豫了一下,提醒道:“对了,舅舅!刚才小甥右边的美婢听到舅舅说起‘世人光知道安禄山每半年都要给宫中送一百大车各类珍宝,却不知道我杨国忠投陛下所好,也做了不少事情’的时候,心跳突然加速,呼吸也明显变得急促起来。”
“而且,此女刚才注意力一直在我等对话中,即使小甥捏了她的胸,她都没有任何反应,此女或许有问题。”
“真的假的。”杨国忠愣了一下,对裴徽所说有些怀疑。
但一个美婢的命在他眼中跟一只狗差不了多少,立刻命人将裴徽所说美婢抓住拷问。
裴徽也好奇那美婢为何有如此异常,是不是有人安插在杨国忠府中的暗子。
没过多久,一名神色阴狠的武士大步走进来禀报道:“启禀老爷,那美婢已经招了,她是安禄山的暗子。”
“什么,安禄山的暗子。”杨国忠大吃一惊。
一想到此女不知道把自己多少秘密之事泄露给安禄山,杨国忠当即愤怒到了极致,咬牙道:“该死的贱婢,我要让她生不如死。”
“那胡猪也是该死,竟然安排暗子监视我。”杨国忠自认为是玩阴谋诡计的高手,却是没有想到被政敌把暗子安插在了府中。
再一想若是安禄山让此女给自己下毒,顿时心中一寒,后怕不已。
“此事还多亏了徽儿你。”杨国忠此时此刻是真心对裴徽感激不尽,在他看来不亚于救命之恩。
他略一犹豫,从旁边桌案下面拿出两具巴掌大小、做工精巧的铁弩,拿起其中一具铁弩递给裴徽,郑重说道:“这把铁弩可以藏在长袖之中,发射的细针速度快如闪电,近距离之下,无人能够躲开,你留在身上关键时刻可***自保。”
“竟然有这好东西。”裴徽顿时眼睛一亮,嘴里面说着“舅舅见外了”,但手已经伸出去接过铁弩,仔细研究一番收在了长袖中。
“舅舅您真是见外了,小甥可就您这一位舅舅。”裴徽假惺惺的说完,又适时说道:“安禄山能在舅舅身边安插暗子,恐怕给朝中不少重臣身边也会安插暗子。”
“没错,这大有可能。”杨国忠身为奸臣,绝不会把人往好了想,对裴徽所说深以为然。
“这胡猪身为三地节度使,麾下三十万大军,却在朝中重臣府中安插暗子,他想要干什么?”杨国忠皱眉自问。
裴徽故作思索了一番,然后脸色一变,失声道:“自古以来,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给京都重臣安插暗子,只有一种可能。”
杨国忠连忙问道:“是哪种可能?”
裴徽斩钉截铁的说道:“安禄山有谋逆之心。”
杨国忠闻言,禁不住浑身一震。
虽然他之前讨厌安禄山,视其为政敌,除了因为嫉妒安禄山在天子那里比他还要受宠之外。
主要还是安禄山跟宰相李林甫一直走得很近。
而他最大的野心是将李林甫取而代之。
就算刚才发现安禄山给他府中安插暗子,他恨不得立刻弄死安禄山,但始终没有想过安禄山会谋反。
脸色变幻不定,沉默半响之后,杨国忠咬牙道:“我这就进宫向圣人揭露胡猪有谋逆之心。”
裴徽摇头道:“舅舅认为圣人会相信舅舅所说?”
杨国忠皱眉沉思半响,叹气道:“圣人对那胡猪的宠信犹在我之上,且那头胡猪算是宰相李林甫的人,而圣人定会询问李林甫的意见。”
“我此时进宫向圣人揭露胡猪狼子野心,恐怕不会有结果,反而被那头胡猪彻底盯上。”
裴徽虽然对李隆基眼下的想法大体早有预料和判断,但听到杨国忠如此肯定的判断,还是禁不住失望的长叹了口气。
“舅舅,这婢女留下或可将计就计,反过来对付安禄山。”裴徽建言道。
“徽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。”杨国忠大为赞赏的看了一眼裴徽,他本就极为擅长阴谋诡计,冷静下来之后,脑海中已经有了好几种将计就计的谋划。
裴徽可不想让杨国忠盯上他的一些特质,连忙说道:“舅舅,小甥听说五天后的元宵宴会上,胡猪谋划着要认小姨为***,此事若成了,胡猪在圣人那里的宠信定是更甚一筹。”
“此事当真?”杨国忠大吃一惊。
“是贵妃告诉我***。”裴徽故作一脸怒色,“这头胡猪比小姨大了十几岁,他好不要脸。”
此事本就是秘密,正常情况下只有李隆基、安禄山和杨贵妃三人知道。
但杨贵妃将此事告诉了杨玉瑶,裴徽才得以知道。
“为了能够得到圣人的宠信,安禄山可以不在乎天下所有人的看法,脸面又算什么。”杨国忠一脸冷笑。
他对裴徽所说不以为然,心想这小子刚才表现出的心智颇为不凡,但终归还是少年。
还是太过单纯了。
想他杨国忠曾经为了上位,连李林甫的痰都愿意含到嘴中,被世人鄙视为唾壶,哪还有脸面。
虽然他当时心中发誓,终有一***了李林甫全家。
“哼,胡猪想得美。”
“我杨国忠比这胡猪最大的优势就是宫中有贵妃这个堂妹照拂。”
“若是胡猪认贵妃为***,以胡猪不要脸的手段,无数讨人喜的礼物不断送给贵妃,到时候在贵妃心中恐怕胡猪比我这个堂哥还要亲。”
想到这里,杨国忠咬牙发誓般说道:“此事我定要想办法阻止。”
裴徽见今天来此目的达成,且超额完成,便告辞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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