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砚行却并没有缓和脸色，依旧一脸怀疑。

“你能这样想最好。”

说完，他便上了车，吉普车轰鸣而去。

江云窈在原地驻足良久。

直到屋里的摇铃电话响起，她才回过神。

电话是季伯母打回家——

“云窈，恭喜你取得了好成绩，可惜我和你季伯母父最近忙任务赶不回去，你要做什么就叫砚行好好陪你。”

“你们的关系一直很要好，小时候你生病啊怕黑啊都是砚行才能哄得住，把你交给他，我们也放心。”

江云窈有些怔然，她爸妈在她8岁那年接了秘密任务，把自己托付给季家，可季伯父季伯母也忙。

季砚行比她大5岁，她几乎是季砚行一手带大。

在学校被人骂拖油瓶，是季砚行冷着脸给她找场子，他还每天挤出时间陪着她看书学习，甚至第一次来月经，都是季砚行给她洗的裤子……

电话挂断，江云窈回到房间，看着书架上堆满的书。

从小人书《葫芦娃》到《祖国科研》，每翻开一本，都有季砚行留给她阅读笔记，从8岁到15岁，整整七百多本书，是他们这七年的全部记忆。

也曾是江云窈心头的宝贝。

但在季砚行那里，陪着她的这7年恐怕是黑历史吧？

她要离开，这些书就不留下来碍他的眼了。

江云窈深呼吸一口，准备把书都分门别类叠好，找个时间捐出去。

一忙，就忙到深夜。

草草吃了晚饭，她就洗澡休息。

谁知洗到一半，浴室的水龙头突然不出水，已经半夜十一点，再叫人来修也不合适，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隔壁季砚行的房间洗澡。

可她不敢，季砚行知道一定会生气。

但这三年，只要她在家，季砚行就都住部队宿舍，从不晚上回家。

犹豫了半晌，她还是顶着一身快要消掉的泡沫，迈进季砚行的房间。

洗完澡，江云窈套了件衬衫就走，谁知一开门，就迎面撞上了季砚行。

四目相对，男人当即背过身冷呵：“江云窈！你疯了吗？大晚上穿成这样在我房间干什么！”

嗡的一下，江云窈吓得语无伦次：“不是的，对不起，我浴室的水龙头坏了，我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大腿忽地迅速浮起***红疹，伴随着神经传来的尖锐刺痒，她惊恐僵住，这分明是上辈子皮肤***症发病的症状！

“……怎么会这样？”

她无措后退，上辈子医生说，她的皮肤***症是心理疾病。

是她想要被季砚行疼爱，被他拥抱，但最后求而不得才会发病。

可她现在明明已经决定放弃季砚行了啊……

深入骨髓的刺痒一阵强过又一阵，逼得江云窈难以呼吸，仓皇间嘭咚跌倒。

听到动静，季砚行身形一晃，下意识想要回头，却硬生生止住动作。

只把手上的外套扔到江云窈的脚边：“行了，赶紧穿上衣服回你自己房间。”

等了半天，身后都没有动静。

季砚行这才转头，却见江云窈缩在墙角，早就惨白了脸昏迷。

“江云窈！”

他再顾不得男女有别，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抱起。

……

昏沉间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

江云窈从昏沉中猛然惊醒，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卫生院。

天已经亮了。

病房外，医生的对话正清晰传来。

“季队长，我们初步诊断，**妹得了心理性皮肤***症。这病发作不分场合，不分时间，一旦发作不是蚀骨的痛就是刺骨的痒，非常折磨人。”

闻言，屋内的江云窈顿住。

随后，就听季砚行清冷询问：“这种病能治好吗？”

医生道：“可以治，刚刚听你说，你触碰患者之后，她的红疹就消退，说明你的陪伴和安抚可以治她这个病，我建议你多陪陪她。”

“另一种就是药物脱敏治疗，但药物治疗副作用常常伴随失眠，呕吐，甚至休克，过程很痛苦。”

话音未落，季砚行毫不犹豫打断：“就给她选药物治疗。”

毫不犹豫地选择，刺痛江云窈的心。

季砚行比她想象中的，要更讨厌她。

她拽紧被单，平息胸口闷堵。

季砚行走进病房的时候，江云窈正靠坐床头，床单上汗湿的褶皱还没被抚平。

他没有多留的意思，只弯腰放下一本《飞行员基础备要》，一个本子，一支笔，并说：“队里还有事，我待会儿要走了，你好好养病，无聊就多看书。”

视线交汇，季砚行眼中只有淡漠。

交代完，也不等江云窈开口，他就快步离开，像是完成任务，生怕被纠缠。

空气归于寂静，良久，江云窈苦笑一声。

她拿起笔，翻开本子，还有一个月她就去西南科研大学校报到，去学校之前，她不想继续被皮肤***症困扰。

对季砚行的痴念，是她发病的原因。

要治好病，那就必须斩断这段痴念，戒断季砚行。

下定决心，她一笔一画写下——

戒断季砚行，自救训练第1天，倒计时离开第29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