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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殿下,”卫队长看了看周遭情况,忧心忡忡地对宋宜嘉说,“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

“你有什么想法?说来听听。”

“是。我们车马尽失,又有伤员,继续赶路只怕不妥。若是留在原地,”他看了一眼正在调息的张仁,犹犹豫豫地说道,“再有修行者行刺,张先生此时恐怕无法出手,那……”

宋宜嘉看着遍地尸体,面露悲悯,轻声道,“先把弟兄们尸体收敛一下,好生安葬。等我们回京,再派人过来取出骨殖,送他们回老家。”

“是。”

李季安脱去李聪铠甲,把他抱到一棵树下。看着护心镜上清晰的掌印,李季安汗毛直竖,遍体生凉。他看着李聪浮肿的双眼,张了张嘴,又不知道说什么。

“他妈的,这白面书生是真的猛。”李聪笑道,“长见识了。”

李季安笑了笑,“痛吗?”

“痛死老子了。”

“我去弄点药过来。”

“不用了,”李聪的嘴角冒出血沫,“当了那么多年的丘八,还是见过很多死人的。”

“不会的。”

“这由不得你我啊。”李聪苦涩地说,“阎王要你三更死,谁能留人到五更呢?”

……

“不要哭,要哭等我死了以后再哭,”李聪笑道,“现在就把眼泪哭干了,该哭的时候哭不出来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水。”

李季安手忙脚乱地翻不出水袋,转头嘶吼,“水!拿水来!”

有人小跑过来。

“好,这两嗓子嚎的,有当将军的样儿。”胸口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,嘴边还挂着笑,“可惜了,看不到你当将军的样儿了。也不想让你当什么将军了。”

李季安接过水袋,小心翼翼地喂了他一口。

李聪艰难地咽了下去,随即吐出,带出一大滩血沫,咳嗽不已。李季安想拍一拍,又不敢,手僵在半空不停颤抖。

“抖什么呢,”李聪觉得眼皮好重,努力把眼睛睁开,把手抬起来去握李季安的手。

“当兵吃粮,大概就是这个命,不要难过。”李聪的气息平稳了一些,“把你留在军中,是因为我觉得有很多人愿意教你武功,护你周全,又没什么大仗要打。想着你长大了会很强,至少可以好好活下去,现在看来错了,错得离谱。遇上个修仙的,比碾死蚂蚁还简单。”

“你不要说话了。”

“不说没机会说了。”李聪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,喘了半天,“不该带你来的。如果后面没有危险,你拿上赏金,立刻离开,不要当兵了,要么找个正经师傅跟着好好修行,要么买块地好好种着,要好好活下来!”

“好!”

“要是还有修仙的来,不要和他打,没机会的,马上跑,不要犹豫,什么都不要管,掉头就跑。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,一辈子隐姓埋名也没什么不好。活下来。”

“好!”李李季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,嗒嗒掉落下来。

“好孩子,我老李死了还是有人哭的嘛,以后娶了媳妇生了崽子,都要带过来给我上坟。”

“好!”

“一直想问你一件事,又没脸问,你不肯当**儿子,是不是怕我带个崽子娶不到老婆?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就说嘛,还是你小子有良心,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,没那回事儿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现在,还怕吗?”

李季安旋即松开他的手,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。

“爹!”

李聪满足大笑,就此离去。

李季安终于放声大哭,难盖心中伤悲。旁人闻声,无不凄恻。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他,此刻终于不用顾忌什么了。

“好了,你不要难过了。”长公主宋宜嘉拍拍他的肩膀。“我会跟父皇说明,追封他骑兵都尉,赐子爵。”

“谢殿下。”

“此番随我进京,不要再回边军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将他好生安葬吧,我叫几个人来帮你。”

“是。”

宋宜嘉还想说什么,又觉得场面有点膈应,起身离开。

李季安开始挖坑,挖好之后把李聪抱进去试了试,觉得狭窄逼仄,很不舒服,李聪那么大个胖子,岂不是连身都翻不过来?于是又把两边扩了扩,扩完才想起来,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翻身了,于是把铠甲、陌刀等放在李聪身边。

卫队长脸色一沉,“李季安,按制,铠甲陌刀属禁品,严禁民间流通,不可随葬。”

李季安肩头一沉。

“罢了,随他吧。”

卫队长回头一看,是张仁。他对这位老人本就尊敬,在此战大放异彩,更让人敬佩有加。于是他不再言语,行了一礼之后走开。

“我欠你一个人情,”张仁道,“我和那个剑客境界相当,但论一一放对,我不是他的对手,所以我要等一个机会,就是等他祭出本命飞剑,但不针对我。他犯了两次错,一次是以本命飞剑刺杀公主,一次是以本命飞剑护身。第一次我摸清了他御剑的气息,那第二次就是他取死之道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你逼出他的本命飞剑,就等于救下了所有人。”

李季安摇摇头。“太牵强了,我也只为保命。”

“不杀了他,没人能活,这跟战场是一样的。你武艺寻常,却能做出常人不能及的事情,我很欣赏你。我说欠你一份人情,那我就欠你一份情,可能你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不过你以后会知道。”

李季安起身称谢。

张仁摆摆手,淡淡道,“有人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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