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我死在七夕的前一天。
七夕那天,老公将我最喜爱的项链戴在他的青梅身上,目睹他们在海边深情相吻。
临死前,我颤抖着拔掉氧气管,拨打那个封尘三年的号码。
“徒,我要死了,你能来送送我吗?”
可他听到我的声音后满是嫌弃,传来的只有愤恨和怨毒的咒骂。
“死的好啊!五年前你就该去给儿子陪葬!而不是继续苟活着!”
我眼神恍惚的看着天花板,嘴角的笑带着悲凉和凄惨。
当天夜里,熊熊烈火将我吞噬。
司马徒赶来解剖我的尸体。
却没有认出我们的订婚戒指,将其当做垃圾丢掉......
1.
“司马医生,城东花园发生一场火灾,请您赶紧来医院对死者进行解剖。”
司马徒满脸不悦的挂断电话,满是歉意的转身看向身边的佳人,轻轻抱着她的脑袋,亲吻着她的额头。
“对不起小芷,医院那边突然送来具尸体等着我去解剖,今年的七夕不能陪你过完了。”
林芷闻言,立马露出不悦的神色,双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,将脑袋靠在他的怀中不停撒娇。
“哎呀,你就不能不去吗?整个医院又不止是只有你一个法医,怎么每次都喊你去嘛!”
我迷茫的飘荡在空中,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。
看着两人举止亲昵,只觉得破碎的心痛到麻木。
为什么!
司马徒,你明明是我的丈夫!
我不甘的朝他怒吼,盯着他的眼睛,用力地攥了攥手。
他宁愿背上出轨的骂名,和别的女人在一起,也不愿意碰我一下。
“医院布置的任务,我也没办法推脱。”
“下次,下次我肯定陪你一起过七夕,亲自给你办一场盛大的烟花盛景。”
他将林芷搂在怀中,细声细语的说着,生怕她会揪着此事不放。
林芷一把将他推开,埋怨似的给他翻个白眼。
“谁要你的烟花盛景!你不是说娶我的吗?怎么还没跟那个***犯温瓷离婚?!”
***犯!
这是做了多大的恶才能被冠以这样称呼。
听到我的名字,司马徒原本温和的目光瞬间满是厌恶和不耐。
此刻的他,再没了刚刚的和煦,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怨恨,以及咒骂。
“我早就说过了,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***犯的名字!她的出现,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!”
我飘荡在一旁,看着他那张接近扭曲的面容,心痛到极致。
从儿子葬身火海的那天,司马徒便再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。
“是你!是你温千瓷害死了我的儿子!”
“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,我要你永生永世都活在愧疚里。”
我死死的拽着他的裤脚,求他能够听我解释。
可那时的他宛若一头发狂的野兽,双眼通红,冷漠的注视着我的祈求。
他没有心慈,面色狰狞般一脚狠狠的踹在我的小腹上,更是无情的揪着我的头发将我死死的按在地上,发泄他心中的怒火。
“阿徒,不是的......不是你想的那样......真的不是我!”
我忍着传来的剧痛,拼命的想从地上爬起来追上他。
可他却将象征我们婚姻的戒指狠狠扔到我的脚边。
“我们离婚吧......是你!亲手杀害了我的儿子,你是个***凶手!”
司马徒面色憔悴毫无血色,嗓音低沉沙哑。
他丝毫不顾我的挽留和解释,毅然决然的走进林芷的怀抱,像个七八岁的孩童失声痛哭。
林芷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,得意的眼神犹如根尖刺,狠狠的插在我心口。
“你永远也得不到他,他爱的人从来只有我。”
我死死的盯着她,可最终却***为力,眼睁睁的看着司马徒离我远去。
我看着眼前的司马徒,五年来的思念和酸楚一下子涌上心头,不自禁的抬手想捏捏他的脸。
可就在我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,手指顿时化为幻影消散开来。
我怔怔的看着逐渐聚合的虚影,嘴角带着苦笑。
哦,想起来了。
我,现在已经死了。
2.
我的尸体从火海里抢救出来时,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。
静静的飘荡在解剖室上空,看着已经被烧焦的自己,心中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。
话说,人熟了是什么味道呢?
我耸了耸肩,挥去这有些好笑的念头,转头看向一旁满脸正色的司马徒。
他的周围摆放着数把镊子和刀片,散发着阴冷的森森寒光。
这是他的工作室。
周围的一切我都感到十分熟悉。
从前他每次解剖尸体,都是我为他打下手。
我们两个不仅是人人羡慕的夫妻,也是工作上的同事。
不过,我们俩的关系早在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中被烧毁,从相濡以沫的夫妻沦为见面就会眼红的仇人。
在这里,我见证了他解剖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。
只是没想到,我竟也有一天会躺在这上面。
他弯腰恭敬一拜,以示尊敬。
司马徒是全市最厉害的法医,破过大大小小无数件案子。
面对眼前这具烧焦的尸体,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难度。
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恢复尸体的原貌,给死者一个体面点结束。
我静静的飘荡在他的身边,看着他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的进行。
司马徒仔细的检查我的身体,看着面前早已没有人样的“我”,不由的发出一声叹息。
“真惨呐,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了。”
他手上的动作一顿,眼中闪过些许悲悯。
这是他作为医生的同情。
或许,若他知道面前的这具尸体是我的话,想来定会直接转身走人,根本不愿解剖。
怕脏了自己的手。
是啊,他也知道这样子很惨。
熊熊火光在我的眼底闪烁,即使我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,可炽热的灼烧感依然刺痛着我。
无助的绝望瞬间笼罩心头。
半年前,我查出癌症晚期。
那晚我颤抖着手,死死的捏着单子,害怕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。
我盯着窃听页面看了好久,屏幕上的“徒”字格外的刺眼,最后绝望般闭上双眼,颤抖着手指点下去。
电话响了很久,不等我开口,那头便传来极其不耐烦的声音。
“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,永远都不要来找我听不懂吗?你是个***犯,***犯!”
“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永远生活在愧疚之中!”
司马徒冷声的说着,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,便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嘟——嘟——
听着耳边传来冷漠的忙音,我张了张嘴,终于没再说话。
我缓缓从地上站起,将那张病历单一点点的撕碎。
世上唯一的亲情束缚,这一刻彻底在我心中断了。
儿子死了,丈夫厌恶。
我果真是个极其令人作呕的人。
过了许久,司马徒才将我的尸体大致恢复好。
我漂浮在他的身旁,看着躺在这的我的这具烧焦的尸体,心中不免有些悲凉。
死后,竟没有一个收尸的人。
“嗯?”
司马徒似是发现了什么,拿起镊子将我攥紧的左手慢慢掰开,里面赫然是一枚被烧成数断的戒指。
看着那个戒指,我的心跳越来越快。
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,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期待和怀念。
他,会发现吗?
3.
这是我和他的订婚戒指,上面刻有他的名字。
司马徒勇镊子将断裂的戒指一一放在托盘上,拿起其中一节在灯光的照射下仔细端详许久。
我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大喘气,痴痴的看着他。
这一刻我是多么希望他能认出来这是我的戒指。
这是他亲手为我戴上的戒指。
可终究是我的一厢情愿。
司马徒端详了一阵之后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,轻轻的将断戒放在托盘上,继续开始进一步的清理。
这时,对我的初步检测报告也出来了。
“女尸31岁,死于大火,全身重度烧伤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。”
“不过通过检测,死者生前似是患有癌症晚期,已经时日不多,所以警方那边更加倾向于***。”
李涵衣将检测报告递给司马徒,看向我黝黑的尸体时也不禁感到叹息。
司马徒接过报告大致一扫,便继续低头手中的工作。
只是她却没有立即离开,有些犹豫的站在他身边,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“怎么了?还有什么事情吗?”
司马徒头也没抬的问道。
“司马医生,我记得千瓷姐是不是就住在那附近......你要不要给她打个***下情况?毕竟——”
“够了,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!”
司马徒听见我的名字脸色沉下来,像个被瞬间点燃的**桶,恶狠狠的盯着李涵衣,好似要将她生剥。
这样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吓得她不由得踉跄后退几步,一只手扶着身后的工作台才堪堪停下。
可她却愤愤不平,咬牙说道:“即使你再不喜欢千瓷姐,心中对她有再多的怨恨,她毕竟是你的妻子。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闻不问,有你这么当丈夫的人吗?”
“平时跟别的女人在外面搞一起就算了,现在连自己的妻子的安危都不管不顾,我真为千瓷姐感到悲哀。”
李涵衣丝毫不顾及他的脸色,将心中的不满全部说出来。
我满眼感激的看着她,早已枯死的内心在这一刻重新泛起涟漪。
司马徒发出一声暴躁的冷哼:“哼!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!”
“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害死的人,根本不值得你们的同情,更不可能是我司马徒弟妻子!”
此刻的他面色扭曲,接近癫狂,双手不自主的重重打在桌面上,发出剧烈的响声。
我满眼复杂的看着李涵衣。
她的脸上满是倔强。
我不由发出一声苦笑。
为了我这种人,不值得!
她是我的学生。
可以说,她的医术皆是我倾力相授,没有丝毫保留。
李涵衣这些年也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,如果不是她在默默鼓励我,恐怕我早就***了。
她听着司马徒暴怒的声音,死死的瞪着他:“就算你不想承认,可你和千瓷姐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,那个女的终究是小三!”
司马徒狠狠一咬银牙:“那我现在就去和她离婚!”
说罢,他便拿出窃听给我打电话。
可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听。
他的耐心一点点耗尽,眼底满是怒火。
司马徒愤怒的将窃听摔在桌上,冷声开口:“**,真是个**,连我的电话都不接。”
“我看这一切,都是温千瓷那个**商量好的吧!她就是想给林芷泼脏水,好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!”
话落,司马徒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
砰——
似是没想到我竟有胆子不接他电话,司马徒转身时狠狠的将脚边的凳子踹翻在地。
我苦笑的盯着司马徒的背影,双手无助的不知道怎么放。
徒,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。
是我已经死了啊......
4.
“千瓷姐不会不接你电话的,她一定现在是有事在忙。”
李涵衣斩钉截铁的说着,说着便拿出她自己的窃听给我拨号。
可事实就是如此,机械冷漠的声音响了许久,也没能听见我的声音。
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未接页面,呆愣在原地。
司马徒冷笑的盯着他,似是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,冷声开口:
“我早就说过,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,当年若不是她一意孤行的要去逛街,把浩儿一人留在家里,我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么小就葬身火海!”
“她的眼中永远只有自己,永远不会体谅别人的难处。”
司马徒说到心中的痛楚,双眼通红,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呼吸,双手死死的握着手上的报告单。
看着他那张和浩儿有八分相似的面庞,我的心好似被狠狠揪住般疼痛。
我呆呆的看着司马徒抓狂的模样,想将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上,可却化为虚影一穿而过。
“不可能,她不可能不接我们两个的电话。”
“出事了,一定是出事了,你赶紧给她打啊!”
李涵衣眼底满是慌乱,连忙跑到司马徒身旁,强迫他拿出窃听赶紧给我打电话。
“没用的,涵衣,放弃吧!我已经死了!我已经死了啊!”
我飘荡在她身后,使出全身都力气朝她喊着,可终究是徒劳。
司马徒一把将李涵衣推倒在地,眼中满是不屑和愤怒,似是要拿起身旁的解剖刀将面前的疯女人当场解剖。
我心疼的将李涵衣搂入怀中,小心地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,心中满是酸楚。
“李涵衣,你是不是疯了?!她不接电话就不接,你这么大的反应究竟是要干嘛?!”
“你要找她自己去,别带着我,我现在跟她没有半分钱关系。”
司马徒似是被惹得不耐烦,情绪暴躁的怒吼着。
李涵衣被他吼的一下子不知所措,顺手拿起桌上的木板子朝他的身上狠狠的砸去,口里狠狠的骂道:“你个负心汉!”
“负心汉?呵呵,就算我是负心汉又如何,也比她连自己的儿子都杀要强!”
司马徒见状,厌恶的朝地上狠狠的唾了一口,眼中写满了对我的厌恶。
他不愿和李涵衣继续纠缠,拿起东西就准备往外面走。
就在这时,他兜里的***突然震动起来。
李涵衣猛的抬头看向他,眼中瞬间闪过希望的光芒,催促着他赶紧接电话。
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满是希冀的目光,鼻尖泛起酸楚,重重叹了口气。
这一切终究是要她失望了。
司马徒极其不情愿的拿出窃听,可看到屏幕上的“林芷”两个字时,心情顿时好了起来。
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温柔。
“喂,小芷,找我有什么事情吗?”
小芷?
李涵衣呆愣在原地,颤抖着抬起手,整个身子瞬间软下来。
“阿徒,你怎么还没回来啊?都一个晚上了,你的工作还没做好啊?我等你等的花都谢了。”
“你要是再不回来,我就要生气了!”
电话那头,传来了林芷不满的声音。
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似是瞬间凝固了一般。
我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在我面前打情骂俏,只觉得心痛的厉害。
“马上就回去了,我这不是给你去准备惊喜了么!”
说罢,司马徒急急忙忙的跑出去。
一股莫名的引力突然将我拽走,死死的跟在他身后。
回头看向呆愣的坐在地上的李涵衣,却什么也做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