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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边说到我奶奶,我奶奶嫁到姚家,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,爷爷知道奶奶家拿走聘礼,用乡下话说就是光板进门,只当她是个工具人,话里话外尽是不屑,遇事更是没有一丝尊重给她。

而我太婆指望奶奶挑起家中大梁,好抽身当甩手掌柜,对我奶奶做事,尽是苛责,时不时找些错,好好敲打一番,显示主家的权威,不要让奶奶忘了本。

我奶奶满腹委屈,却无人可诉,只得受着,从进门第二天起,就在家与油坊间奔波,做饭、管帐、进账,招工、收账,夜里回到家还要洗衣,没有一丝歇息。

三个月以后,我奶奶怀上我大姑,从怀孕到生产,爷爷都没有问过她,管过她,更没有回过家,看过奶奶一眼。

而我奶奶在怀孕期间,该做的事一样没少,在生孩子的前一刻,还在油坊帮着摞油罐。

生头胎总是艰难的,我奶奶疼了三天两夜,从一个时辰疼一次,到一刻钟疼一次,从不入盆到开宫口,我奶奶抱着肚子在院子里一步一步挪,汗水浸透衣服,没有人理他,而我爷爷被人从赌坊里拉回来,看着我奶奶要死不活的样子,破口大骂,坏了他的兴致,生个孩子而己,还要怎样?

大姑出生,全身青紫,像一只孱弱的猫,哭了两声,呜咽着睡过去,太婆看了一眼,叹了口气,生完三天,奶奶被赶下床干活,用背布将大姑裹起,走哪背哪。

如果说爷爷只是小赌,日子可能还能将就过,进赌坊时间长了,有人得知爷爷家有一座油坊,爷爷立马成了一块肥肉,跟他对赌的人多了起来,有人主动教爷爷一些传家赌技,怎么听***声,怎么看牌背,都是些保赢不赔的技巧,有段时间爷爷总体上赢了些钱,走起路来相当轻快,哪知,很快那些技巧不管用了,越输越多,越输越想赢,赌注也迅速加码,兜里的钱用尽了,有人凑上去给你借钱,还挺你,下一把一定能赢回来,先开始是真得不敢,小试两把,还真得翻盘了,看来天不亡我,祖宗还是保佑我的,于是借钱越来越多,越想赢回来,越输得多,越借得多,事情总有瞒不住的时候。

终有一天,收债的人带了一群地痞收走了油坊,将一家人赶出去门去。

爷爷自知无法面对家人,早己不知所踪。

失去了油坊,连祖屋都没守住,往后的日子没有着落,太婆太公受不得打击,半年内相继去世,两位老人至死都未见到他们的儿子。

我奶奶带着大姑,抱着尚在襁褓的爸爸回到娘家,靠着大舅公的帮助,在镇里的大街边开一家面摊,独自养活孩子。

在我爸爸8岁那年,我爷爷回来了,回来时油头粉面,像是挣了些钱,回到乡里,先是到太公、太婆坟前烧纸、上香,痛哭悔过一番,辗转找到奶奶,说他己改过,在外头挣了钱,想回家跟我奶奶好好过。

我奶奶对他想回来过日子,这个事本是不信的,一个只知道享乐,从未管过家的人想过日子,鬼都不信。

但是在那个时代,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过日子,除了生存的压力,最难的是在乡里的各种流言,还有那些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,有意无意的***试探。

考虑再三,奶奶和两个孩子还是接纳了爷爷,希望一家人往后的日子能好起来。

一月有余,该发生的事,还是发生了,一天夜里,爷爷走了,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,奶奶的银镯,冬衣,还有家里的大铁锅,从此再也没有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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