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悉心照顾了七年的男人，再度因为白月光而酒驾进了医院。
周泽坤昏迷了三天三夜，期间白月光的名字被他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。
第一千次，他醒来了，可依旧没有看我一眼，而是急急地翻身下床朝白月光奔去。
回到家，又看到两人交缠的身影倒映在窗帘上。
那一刻，我决定与周泽坤到此为止。
我掏出窃听，给周母打去了电话。
七年了，契约该结束了。
1我与周泽坤是契约结婚。
七年前，他为了林芝芝酒驾出了车祸，重伤成了植物人。
在周泽坤是废人时我嫁给了他，任劳任怨照顾了七年。
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报答恩情，却没人知道，我爱了周泽坤十年。
这份契约，是我如愿以偿，暗自窃喜。
我站在院子里，看向二楼透出亮光的窗户。
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彼此交缠，难舍难分。
深爱周泽坤的这十年，他的模样和声音早就烙印在我心中。
即使看不见，也能辨别出来。
芝芝，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？
林芝芝的声音则娇娇弱弱的，夹杂着一丝哭腔：可是……你已经结婚了。
你知道的，林筱照顾了我很多年，这是我给她的交代，但我的心始终是你的。
窗帘上的人影晃动了一下。
周泽坤低下头，吻去了林芝芝的眼泪，轻声哄着。
语气是那么温柔，让我差点都忘了他曾看着我的眼泪皱眉，不耐烦地责备：林筱，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了！
因为这句话，我连宫外孕而疼痛难忍时都没敢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。
我低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。
这是我和周泽坤结婚五年，他送的第一个礼物。
本以为，我的爱终于得到了回应。
万万没想到，名分和戒指都只是周泽坤给的交代罢了。
我用力将小一号的戒指退了下来。
指骨上那圈淡红色的勒痕似乎在提醒我，周泽坤从来都不是适合的人。
窗户内两人没再说话，而是传出唇齿相磨的暧昧声响。
戒指从手中滑落，滚进了草地里。
这一刻，我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决定放弃周泽坤了。
我掏出窃听，拨通了周母的电话。
七年了，契约该结束了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，开口时满是疼惜：筱筱，这些年谢谢你，也委屈你了。
是我太自私了，以为……相处七年，你们总会日久生情的。
我捏紧了窃听，悄悄地啜泣。
当初的我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。
可惜，这些陪伴和痴情与林芝芝相比轻如鸿毛。
她在周泽坤最灰败的时候丢下他离开，多年后回归，却依旧能被放在心尖。
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。
电话那头叹气一声：筱筱，既然你去意已决，那我也不会再挽留。
我记得你七年前为了泽坤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，若你现在依旧有想法，我可以帮你打点。
因为周泽坤，我的人生已经停滞得太久，是时候继续前进了。
我哽咽着应了声好。
挂断电话，我握上了门把，可门却从里面率先被打开了。
2开门的是别墅的管家，刘琴。
也是我和林芝芝的亲生母亲。
只不过，十岁那年，她抛下我和重病的父亲，带着小我一岁的林芝芝改嫁了。
林芝芝不再是我妹，于是她开始欺负我。
出了学校，我还要照顾重病在床的父亲，腆着脸向刘琴要医药费。
而她会将放学的林芝芝迎进家门，然后一边吐唾沫一边骂我赔钱货。
后来，我的生活因得到了周家的资助而变好。
再后来，我嫁给了周泽坤，成了刘琴名义上的雇主。
她在人前会恭敬的叫我一声夫人，可在人后她依旧骂我赔钱货，小***，狐狸精。
刘琴走出来，将身后的门带上，叉腰道：芝芝在里面，我不准你进去坏了他们的好事！
她理直气壮地给林芝芝制造上位的条件。
放在从前，我一定会偏执地问一句为什么。
明明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区别对待。
从小到大，好看的裙子，好吃的糖果，我都要让给林芝芝，甚至是自己的丈夫。
可我现在明白了，偏爱是没有理由的。
我冷着脸，命令道：让开。
这是我第一次违背她，刘琴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。
小***，你竟敢不听我的话！
我没有理会，越过她想去开门。
可门刚打开，头皮便传来一阵疼痛。
刘琴抓着我的头发，将我的脑袋狠狠砸向了一旁的铜制摆件。
空旷的大厅里响起咚的一声，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的眼角滑落。
终于知道林芝芝欺负我的招式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了，母女俩真是如出一辙。
我站起身准备反击，林芝芝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来，抱着刘琴一脸惊恐道：姐姐，你要干什么！
你就算再不喜欢我，再怨恨我也只冲我一个人来就好，别伤害我妈！
林芝芝哭得梨花带雨，让我真想成全她的一片孝心。
想着，我抄起一旁的花瓶，却被周泽坤猛地夺走了。
他挡在林芝芝面前，以防我会伤到她，一脸不可置信：林筱，够了！
你今晚发什么神经？
芝芝说有话对你说，我才把她带回家的，我们什么都没干，你别乱来！
可周泽坤说这话时嘴角还残留着口红的印记。
他撒谎的技术很差，每一次我都能发现破绽。
但我从不敢拆穿，生怕那一纸契约维系起来的感情会消散。
我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，可那处空空如也，于是道：真的什么都没干吗？
我看你亲林芝芝的嘴亲得挺开心的啊。
周泽坤怔愣了一下，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心虚。
但很快，他便恢复了神色：林筱，我和芝芝清清白白，别无中生有，拿你龌龊的想法揣测我们！
随之，他又换上了无比嫌弃的表情：难怪你在学校会被欺负，连造谣自己亲妹妹这样的事都干得出来，你活该被所有人讨厌！
周泽坤明知被孤立和欺负是我青少年时期的噩梦。
可他现在却袒护着霸凌者，还骂我活该。
时间虽然过去了两年，但我依旧记得他送我戒指的那晚，薄唇吻在我锁骨的伤痕处许诺道：你照顾了我五年，以后换我来保护你。
原来虚假的誓言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。
我看着他的脸，心一下冷得彻底。
我扯开领口露出伤疤，含泪道：周泽坤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霸凌我的人是谁吗，我现在告诉你，就是林芝芝！
你还要护着她吗？
我其实并没有奢望周泽坤能为我做主，我想他哪怕是有一秒的悔恨也好。
可惜没有，周泽坤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，甚至立刻朝我破口大骂：林筱，没想到你为了博同情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！
我说的都是真的……够了！
闭嘴！
他手中的花瓶被扔出，砸在了我脚边。
瓷器碎了一地，划伤了我的脚踝。
他紧张地舔了舔下唇，准备上前解释：我不是故意的……可就在这时，唐芝芝却捂着脸夺门而出。
刘琴见状，急忙道：泽坤，你快去看看芝芝吧，我怕她做傻事！
周泽坤为了林芝芝，连命都不要地飙了两次车，所以他当然会追出去。
只是这次，他好像有些犹豫了。
但也仅仅是一瞬。
在家等我。
周泽坤最终还是丢下一句便匆匆离开了。
刘琴看着周泽坤消失的背影，笑得十分得意：芝芝想和你说的话我帮她转述，这别墅很快就要换女主人了，识趣的话就赶紧自己滚出去！
别到时被赶出去，可不光彩！
我冷笑一声，不甘示弱地将人轰了出门。
那就等她这个小三上位了再说吧！
说罢，我砰一声将门关上。
一门相隔之外是刘琴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。
我靠在门上，缓缓滑落在地。
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，此刻才发现，好像没有一点是属于我的。
桌上摆着林芝芝喜欢的百合花，装潢是林芝芝喜欢的北欧风，连那个我不能进入的画室也全是林芝芝的画像。
七年来，我一直麻木自己，让自己接受和等待。
可最终只等来了周泽坤的交代两字。
我抱着膝盖，默默地流下了眼泪。
***在这时收到了周母发来的信息，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出国。
这次，我毫不犹豫地敲下了四个字。
越快越好。
3周泽坤来电时，我正在医院。
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吗？
他语气有点冲，显然不悦。
我在医院包扎。
周泽坤闻言顿了一下，似乎才想起我流了血，等不了他一晚。
他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，挂断了电话。
这时护士正好叫我的名字。
她见我没有陪同，又询问了一次：确定要做流产手术吗？
伴侣知情吗？
我点了点头，撒了谎。
反正都要离开了，没有必要告诉他。
况且当初他知道我怀孕后，也只是淡淡道：你想生就生吧。
全然没有为人父的喜悦。
当初我不明白，还以为他并不喜欢孩子。
现在我明白了，周泽坤可以对我和孩子负责，但绝对不会爱我们，自然也不会喜悦。
手术后回到家，意外地看到了周泽坤。
他看见我将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。
其实不用这样，我早就拆开来看过了。
只是我没想到那是林芝芝买的***。
周泽坤见我一直盯着他身后看，解释了一句：芝芝的快递寄错地方了，我给她送过去。
我点了点头，什么都没说。
伤口没事吧？
周泽坤说着朝我伸出手，我却下意识躲开了。
他的手停滞在半空，十分不解地看了我一眼。
被爱人碰触，本是一件快乐的事。
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我开始抵触周泽坤。
或许是从发现他的白衬衫有口红起，或许是他身上总是有属于林芝芝的香水味，或许是……太多了，他的身边充斥着林芝芝的痕迹。
而我讨厌这些。
周泽坤尴尬地放下了手，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好，破天荒道：还没吃饭吧？
我去给你做。
我没有问他不是要去找林芝芝吗，为什么留下？
只是应了句好，转身去洗漱。
大概是刚刚手术完，身体太虚。
泡了会热水澡后竟腿软栽倒在地。
后腰磕到了洗手台，疼得我无法动弹。
发出的声响很大，足够吸引浴室外的人。
可是门外却静悄悄的。
我喊了两声周泽坤的名字，没有得到回应，只好忍着痛爬了起来。
等我从浴室出来，发现客厅空无一人。
冰箱大开着，散落的番茄滚了一地。
桌上放着一个便签，上面是周泽坤的笔迹：芝芝发烧了，我去看看。
我突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
刚刚跌倒时竟然还喊了周泽坤的名字，奢望他守在门外。
早该料到的。
周泽坤不是我。
我花了三年照顾一个植物人，再花两年帮他做复健，忍受着他的暴脾气。
只是因为他一句别离开我，便守了他这么多个日日夜夜。
可他给我的承诺一个都没做到，在我需要的时候却永远出现在林芝芝身边。
用十年守护了这样一个人，真是不值得。
我撕碎了便签，扔进了垃圾桶。
开始收拾行李，和朋友一一道别。
4我和海城的朋友约在一起，做离开前的最后聚会。
朋友们纷纷举杯安慰我，惋惜我的十年。
而我只是抿了口饮料，淡淡道：没什么，我都放下了。
我曾因害怕失去，预想过离开周泽坤时的场景。
或许我会声嘶力竭地大哭，乞求他别走。
可万万没想到，最后主动离开的人会是我。
而且做出这个决定时，心中平静得如一潭死水。
他放着筱筱你这么好的人不珍惜，以后有得后悔的！
就在大家痛骂周泽坤之际，突然有朋友捶桌站了起来：这还没离婚呢，就带着小三招摇过市，真是不要脸！
我有些茫然，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
没想到周泽坤和林芝芝竟也在这。
他们贴得很近，咬着耳朵似乎在说悄悄话，两人脸上都荡漾着笑，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，俨然一对热恋的情侣般。
我忙将朋友拉回座位：别为我生气，反正我也要离开了，不论他干什么，我都不会在乎了。
说完这句，我感受到如有实质的强烈注视。
回望过去，发现周泽坤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，眼神晦暗不明，似乎还带有一丝紧张。
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紧张的，他和林芝芝比这更出格的画面我都见识过。
窃听很快便收到了他的信息。
我和朋友在聚会，芝芝她碰巧在这。
周泽坤很少给我解释，可这几天却出奇地频繁。
原来从前奢求的解释是这么简单，可他却不屑给我，现在我不需要了，他又巴巴地说一大堆。
我没有回复，直接按灭了屏幕。
聚会结束，周泽坤追着我出了酒吧。
户外有点冷，他脱下西装外套罩在我身上，然后牵起我的手：走吧，回家。
但他的视线又忽然停滞了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
你的戒指呢？
我实话实说。
太小了，不合适，就扔掉了。
周泽坤知道我有多在乎那枚戒指，从未摘下。
放弃一段感情，往往是从扔掉一些象征物开始的。
慢慢的，我会扔掉这段婚姻，也扔掉他。
周泽坤闻言，表情变得有些受伤，心中隐隐觉得不安。
他捏紧我的手道：那我给你买一个新的。
我没有应答。
因为只有我知道，等不到那天了。
周泽坤刚拉开副驾车门，林芝芝便不知从哪蹿了出来。
她醉醺醺地直接倒进了周泽坤的怀里。
周泽坤为了扶住她，毫不犹豫地撒开了我的手。
泽坤哥哥，你怎么丢下我就跑了？
我好像有点晕，你送我回家好不好？
周泽坤看向我有些为难。
林芝芝也看了过来，捂着嘴假装惊讶道：原来姐姐也在啊……让***送我一下而已，姐姐不会生气吧？
说罢，她自顾自地坐进了副驾，在周泽坤看不见的角度里朝我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。
这样的笑我在林芝芝的脸上看到过无数次，可每一次，我都会输。
最后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，可是没人在乎。
失去过太多次，所以那颗始终得不到的糖果也没那么***了。
林芝芝想要，让给她就是了。
我掏出自己的车钥匙，笑道：我就不和你们挤一辆车了。
林芝芝，希望你的本事不只是抢一个座位而已。
周泽坤再喜欢她又怎么样，和我争了那么久，现在还不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。
林芝芝自然明白我的意思，气得脸都紫了。
我无所谓地笑了笑，转身离开。
任凭周泽坤在身后如何呼喊，我都没有停下。
5回到家，林芝芝立刻给我发来了照片。
周泽坤正蹲在她身前给她***着脱下高跟鞋的脚。
周泽坤从小家境优渥，生得矜贵，十指不沾阳春水，能让他屈尊降纡的也只有林芝芝了。
周泽坤从植物人醒来后还坐了两年的轮椅，期间我每天都要给他***穴位，刺激腿部神经。
林芝芝无非是想炫耀，被我捧在手心里照顾的男人，却在费尽心思地照顾她。
可惜，这些已经不能让我感到愤怒或者难过了。
我拉黑了林芝芝，继续收拾行李。
关于周泽坤的一切，我都不打算带走，所以东西不多。
刚合上行李箱，周泽坤便气冲冲地走了进来。
林筱，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，芝芝只是坐了一下副驾而已，你有必要拉黑她吗！
她怕你误会，哭得很伤心，你给我立刻把她加回来！
闻言，我从善如流，掏出窃听将林芝芝加了回来。
满意了吗？
我将窃听页面递到周泽坤面前，让他检查。
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听话，愣了一下道：下次别这样了。
下次？
不会有下次了。
反正这张电话卡我也不会带出国。
但我什么也透露，只是嗯了一声。
当晚，久久没有在家睡过的周泽坤留下了。
他从背后将我环住，手掌抚上我的小腹道：明天一起去做个孕检吧，我想看看宝宝。
怀孕三个月，周泽坤第一次问起宝宝。
可惜，他早就不在我肚子里了。
我敷衍地应了一声，只想快点入睡。
毕竟明天还要赶早班飞机呢。
第二天，天微微亮我就下床了。
周泽坤被动静吵醒，睡眼惺忪地问我去哪？
我想起他还不能下床的那些日子。
每晚都要拉着我的手入睡，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孩子，只要我离开，便会惊醒过来质问我去哪里。
那时，我总会不厌其烦地承诺，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。
可现在我却没再说那样的话。
我将离婚协议书摆在桌上，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，一边撒谎道：我去买早餐，你安心睡吧。
周泽坤不疑有他，倒头又睡了过去。
等他发现异常，拼命给我打来电话时，我已准备登机了。
筱筱，你要去哪？
离婚协议书是什么意思？
你要和我离婚吗！
你接电话好不好，求你了，我们好好谈谈！
我没有回复周泽坤任何一条信息，而是提醒道：离婚协议书在桌上，记得签字。
看着信息成功发送，我取出窃听卡，用力掰断后扔进了垃圾桶。
一同抛弃的，还有这十年的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