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锦姐儿去吧,记得,要好好的照顾自己。”
“不可闯祸了。”
“一切要好好的谨言慎行。”
热闹的姑苏城街,一辆低调朴实的马车停在了温府门前。
徐氏站在门边,对着马车说着,声泪俱下的。
哭哭啼啼的,貌似对马车之人有多不舍得一般的。
温锦梨坐在马车里,没有什么反应。
她点了点头,对着徐氏的话,置若罔闻。
关心吗?
真是虚假。
“母亲快些回去罢。”
“免得待会累着了。”
温锦梨的嘴唇动了动,说着话,但是却丝毫没有半点的关切之意。
薄凉二字,用在此刻当真是极好的。
“好,此番入京,记得照顾好自己了。”
徐氏没有忍住的又说了一句,体现她的贤良淑德。
要是温锦梨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,怕是还真的信了她的邪了。
她放下了车窗的帘子,隔绝了徐氏恶心的面孔。
面上依旧没有半分的表情,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许的煞白着。
“咳咳。”
一阵风吹过,她都禁不住的咳了几声。
当真是太娇了……
徐氏看着马车缓缓的启动,她也就转了一个身,往府门走去了。
转身的那一刻,她面上的关心全都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厌恶和讨厌。
旁边的孙嬷嬷欲言又止的,最后还是问了出声。
“夫人何故放她去京城?”
“要是她攀上了权贵,对我们不利。”
孙嬷嬷说着自己的疑惑,不太明白。
“你以为是我想放她去的吗?”
“那老太婆,如今都还惦记着她。”
“我能不放人?”
说到这件事,徐氏就很是生气。
明明都闹掰了,那个老太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。
听说了温锦梨病了许久,就想接她上京。
这下好了,那个死丫头去了京城,不知道会不会难以控制了。
不过,也有一点好处。
徐氏既是希望温锦梨得了京城贵人的喜欢,又渴望她招人嫌恶。
马车缓缓地出了江南姑苏城,往上京的方向去了。
温锦梨抬起了素手,卷起了帘子,看了外面一眼。
她竟是回来了,又回到了从前的光景。
她还没有及笄,还没有经历那糟心事。
她原本已经活了一辈子了,然而一转眼就回到了现在。
表哥还没有因为她战死沙场,她也没有要去和亲。
一切都重新开始了。
温锦梨想着想着,眼眶有些湿润了。
那个男人,终究是她对不起他了。
如今又要重新开始,她有些许的忐忑。
“小姐,外面风大。”
“别等下着凉了。”
冬意怕她等下加重了病情,所以连忙把帘子给放下来了。
“无碍。”
“只是有些许的闷。”
温锦梨根本就不在乎,脸色淡淡的。
一路上倒是也平静,没有出现什么事。
她的身边跟着的人,除了冬意是她的人,其他都是徐氏的。
她用不惯,也不喜欢。
她知道那些人是要监视她的,但是她没有办法。
温锦梨心中想着事情,一时没有缓过神。
最重要的是,这辈子她要怎么过才是。
她才不要像上辈子那般,成了短命鬼了。
至于表哥……
她的心神有些乱,不知道该如何!!
马车停停走走,走走停停,温锦梨的身子也不好,走了差不多半个月,她才到了京城不远的一处小镇。
天色也晚了,大伙原地休整,想着明日才出发去才好。
温锦梨也是这么想着的,她下了马车,围着幂篱,叫人看不出脸色。
幂篱一直垂到了小腿处,将她的身段给隐藏了起来了。
一行人住进了客栈。
冬意紧紧的跟着自家小姐,生怕她有什么损失。
“大小姐,明日就是进京了。”
“夫人说的话,您可都记在心上吧?”
嬷嬷走了进来,看着虚弱坐在桌边的温锦梨,有意无意的叮嘱着。
温锦梨也只能点了点头,实际上,她不知道嬷嬷的意思是什么。
不过不难猜,无非就是怕她得了侯府的喜欢,又怕她得了喜欢之后不念着温府。
她不想管了,因为到了侯府之后,自有人庇佑她。
她再也不需要心惊胆战了。
冬意有些愤怒,好歹小姐是主子,嬷嬷是什么意思?
在教小姐做事?
温锦梨摇了摇头,示意她不要冲动。
到时候,到了京城,找个理由,将她们发卖了,或是遣回姑苏便是。
夜渐渐的深了下来。
温锦梨喝了药,将将歇下了。
她对黑夜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害怕,所以晚上的时候,一般都会让冬意在外间守着的。
但是现在是在客栈,没有那么多的条件,如今冬意就歇在不远处的小床。
已经睡着了,连续赶了这么久的路。
不过温锦梨却是睡不着了,她的心有些慌慌的。
明日便要见到表哥了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,后来的时候,温锦梨昏昏欲睡了。
不过睡得不是很踏实,她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是她身穿大红色嫁衣,被送去和亲。
路途颠簸,她又是一个病秧子,自是受不住这等的摧残。
到达西北的时候,命早就去了半条。
她被众人推上了和亲的路,早就绝望了。
听说西北部落的王,生性残暴,还是一个***不眨眼的人。
被他玩死的女人,数不胜数。
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在他的手中活下来过。
温锦梨额头的汗很快就出来了,密密麻麻的。
她很是痛苦的,小手紧紧的抓着棉被。
梦里是她被送上了戎狄王的床……
戎狄王长得粗狂,根本就不像中原男子那般的好看。
就是也不及那个她害怕的表哥万分之一。
他很是粗鲁的撕开了她的衣服,想要侵占她。
她对他而言,不过就是朝廷送去的玩物。
“不要,不要。”
温锦梨有些痛苦,呜咽出声。
静谧的空间里,只有她梦魇的声音。
她抵不住男人的粗暴,在她最后一件小衣要被扯开的时候,她眼疾手快的拔下了自己头上的木簪。
为什么是木簪?
因为朝廷怕她寻死,根本就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接触到利器。
所以,她的所有首饰都被换成了木簪。
梦里的温锦梨拿着木簪,奋起了最后一口气,将木簪***了男人的眼中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,她真的成功了。
一股血从戎狄王的眼睛喷了出来。
她这么一个娇娇儿,头一次身上沾染了血气。
但是她不害怕,相反,她很开心。
她不会叫他玷污她的。
死也不会。
戎狄王痛苦的捂着自己的眼睛,血流不止。
他抬手就给温锦梨一巴掌,下令人将其抓了起来。
温锦梨笑了,被人压住的那一刻,她的嘴角也一直在留着鲜血。
她服毒了。
死了好啊。
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死了,是一件这么好的事情。
只是这个毒药毒发的也太慢了吧?
她昏昏沉沉的还剩下一点意识。
她知道自己被吊在了城楼,衣衫凌乱的。
耳边突然就响起了厮杀的声音,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力气抬眼看一眼。
直到她的耳边突然就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,缠绵无比。
“温娇娇。”
温锦梨有些惊呼,她多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的叫她了?
许久了吧?
她强撑着一口气,抬起了眉眼。
就看到了脸上沾满了血迹的少年郎,是她的表哥。
“表、表哥。”
温锦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腐蚀她了,很疼很疼。
她最是怕疼了。
她的眼泪都出来了。
没有想到,她死的时候,最后看见的人,会是他。
想来,她也一年半没有见过表哥了吧?
“乖,没事的。”
“没事的。”
“我现在带你回家。”
沈京初红着眼眶,将人小心的抱了下来,而后揽在了怀中。
“表、表哥。”
“我不行了。”
温锦梨已经没有力气了,刚刚抬起的手,也掉落了。
她的面色已经完全就失去血色了,仿佛随时都可以走了一般。
“温锦梨,给爷记住了。”
“爷这辈子都没有求过人。”
“现在我求你,不要走,好不好?”
沈京初红了眼尾,跪在了地上,看着她涌出来的血,手足无措的。
他哭得像是一个孩子,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。
温锦梨已经没有意识了。
她想不出来为什么。
表哥明明很凶的,现在却哭得像个孩子。
“表哥。”
温锦梨嘴唇动了动,摇了摇头,睡得很是痛苦。
她的耳边还似有似无的萦绕着男人痛苦的一句话。
“下次别再躲我了。”
“试着喜欢我,好不好?”
“我一点都不凶的。”
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,温锦梨的梦魇却没有结束。
温锦梨真的死了,穿着红色的嫁衣死的。
死的时候,有些难看,吃的毒药,七窍都还在流血。
她成为了阿飘,飘荡在了空中。
看着沈京初抱着她的身子,哭得很是伤心。
周遭都是战争的呼啸声,死伤无数。
她以为自己是阿飘,不会伤心的,但是她发现男人根本就看不到她,她的心疼的紧。
沈京初哭红了眼,在战场上,他将她放在了马背上。
而后一把上了马,拿起了长枪。
戎狄王站在了城墙处,挑衅的看着这个中原男子,很是爱惜他的妻子。
他挥了挥手,立马有另一队死士围了上来。
温锦梨看着不利沈京初的形势,很是紧张。
沈京初他不走,就完了。
可是温锦梨从来都不知道的是,沈京初没了她之后,早就生出了轻生的念头了。
如今,今日陪着她一起走了也好了。
“温娇娇,别怪我。”
“我也只是想和你死在一起。”
“你不会嫌弃我的对吧?”
“表哥一定带你回家。”
沈京初摸了摸她的脸,满满的都是蜷卷。
温锦梨靠着他很近,所以他的呢喃声,她都听到了。
她的脑子都晕晕的了。
满是不可置信,又满是苦涩的。
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十几个死士一起围攻了上来。
四面夹击,沈京初还要护着温锦梨的尸身,有些顾不及。
温锦梨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面,吓得心都要出来了。
眼见着沈京初被人桎梏住了,几把长枪就要没入他的身子的时候。
温锦梨被吓醒了。
浑身都是冷汗,胸口微微的喘着气。
即使是初春的季节,她还是因为梦闷出了一身的汗水。
“小姐,我们该启程了。”
“不可耽搁了。”
冬意见人睡得满头是汗,也很是着急。
但是没有办法,再不出发,到达侯府的时候,就该晚了。
到时候再去打扰,就是不礼貌了。
何况,小姐昨日也吩咐过今日要早些出发的。
温锦梨头很疼,眼圈蓄满了泪水,小脸有些惨白的。
不禁吓了冬意一跳,还以为怎么了。
“小姐怎么了?”
“可是身子不舒服?”
冬意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,让她润润嗓子。
小姐是不是又病了?
他们这趟去往汴京,也是去看病的,别病还没有看,身子就又病重了。
“无事。”
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”
温锦梨还没有从方才的梦回过神来,她呐呐的看了冬意一眼。
“已经是巳时了。”
时辰不早了,该出发了。
温锦梨听完也心知糟糕,太晚了。
她只能先暂时的放下梦里的事情,先收拾准备出门了。
等她弄完了一切之后,都过去两刻钟了。
一行人从客栈出发,往京城去了。
随着距离越来越近,温锦梨就更是紧张了。
她要怎么面对沈京初?
她的面上出现了一抹愁容。
她上辈子怎么也想不出来,沈京初竟是喜欢她。
“唉。”
温锦梨忍不住的就叹了一口气。
她现在对沈京初的感情有些复杂,因为上辈子,她很怕他,见到他都是躲着的,是那种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那种,仔细算算,上辈子都没有见过几次才对。
那他怎么好像那么喜欢她呢?
现在有了上辈子的事情,她倒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待人了。
“小姐,进城了。”
“京城可真的漂亮。”
冬意没有来过京城,所以对一切都很好奇。
自己悄悄的掀开一点帘子,看着街上。
对于现在的温锦梨来说,却是没有什么吸引的。
毕竟,她在京城生活了三年。